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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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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◎萬字肥章~◎

程玉璋這幾日很忙, 二皇子朱佑舉前世得不到皇位是必然的,確實像是扶不起的阿鬥,程玉璋耗費心神, 才幫他挽回了一個錯誤,還就此把錯引渡到東宮, 龍顏大怒, 命東宮禁足,直至婚期。

他行色匆匆回到程府, 天色已晚,知道妻子懷孕後睡得早, 程玉璋索性在外院洗漱更衣, 才回到熙園。

輕手輕腳走到內室,他往床上一看, 本以為會看到熟睡的香軟孕妻, 不料床上空空如也。

程玉璋心裏空了一下, 隨即走了出來, 將內室環視一周, 都不見人, 他立馬跨出門外,見到守夜的丫鬟, 低聲詢問:“少奶奶呢?”

丫鬟微微一顫, 竟覺得少爺分明聲音不大, 卻像是在發火,連忙回答:“少奶奶在小書房。”

程玉璋從緊繃狀態慢慢放松, 神情也恢覆淡然, 撩袍擡腳往小書房走去。

進去時, 江春月正坐在案幾前, 提筆凝視紙張,琪清在一旁伺候筆墨,江春月看的尤為專註,他進來在她身後站了好一會,也沒發現。

程玉璋看到她畫的像是人物關系圖譜,還都是府上的下人。

他輕咳一聲,江春月沒動。

他又對琪清道: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
琪清出去,江春月才回神,轉頭望見他,認真的眼神綻放出光芒。

“夫君!你回來了,我正巧有事向你請教。”

程玉璋上前,雙手撐在案上,同時將椅子上小小的人圈在懷裏,目光落在她寫的紙上:“夫人何事?”

她撥開他松散的罩衣,從他懷裏探出頭去,向上望他:“我打算精簡府上的下人,尤其金家、廖家、史家,這三家家族成員利益勾結,像碩鼠一樣啃食程家。據我了解,廖家最規矩,可留,史家次之,金家必須驅逐。”

程玉璋聽著她的分析,配合她畫的圖紙,點點頭:“你打算怎麽辦?”

“先立下規矩,告知所有人,我們準備減人,然後,我準備用借力打力之法,優待金家,廖、史兩家必定不滿,肯定會暗中處置金家,然後我尋個機會,將金家種種錯失一一列出,按照府上規矩處置,該發配就發配,該懲罰就懲罰,這招如何?”

程玉璋忽的想到了前世教她管家,曾列舉過這種對付下人的辦法,她那時懶散不愛學,今生倒是對這些很感興趣……

“妙哉,夫人這招不費吹灰之力,還不得罪人,就算把金家開出去,金家也只會埋怨兩位兩家,夫人的《三十六計》沒有白讀。”

前世的記憶撲面而來,程玉璋記得自己曾經向她推薦過此書,她不愛看,今生卻常讀,還放到枕頭底下。

江春月眉眼微動,她還以為她藏著掖著,平時他回來,她都會佯裝拿起話本子看,竟然還是被發現了!

她偷偷覷他兩眼,發現他好像並沒有疑惑自己讀《三十六計》的用途,反而還嘴角隱隱含笑,目光深深。

想什麽呢?

不管了,反正程玉璋都說沒問題,這個辦法一定可以實行。

程玉璋只是在想,這是不是印證了一個可能,他的皎皎依然很愛他,記住他的每句話,甚至是話中提到的書……

程玉璋心情很妙。

江春月本想再在紙上補充細節,不料被他騰空抱起,“好了,小孕婦,你該睡覺了,已經很晚了。”

她揪著他的前襟,皺著眉看他,怎麽好像一臉發春的樣子?

事實正是如此,今夜程玉璋也沒在乎一個被窩兩個被窩了,與她緊緊相貼,手還無意識一般的在她身上輕撫,江春月被摸的舒服,漸漸閉眼熟睡,只是睡意朦朧時,覺得被硌的不舒服,不由得伸手去挪,人也遠離他一些,噥噥道:“拿開,硌到我了。”

程玉璋睡得辛苦,經她這一下狠狠拿捏,悶哼出聲,身子瞬間彎成蝦子,睜眼看到她翻身睡著,臉上微紅,微微喘息一會,看她有沒有壓到肚子,又幫她掖好被子,悄聲掀被下床,走了出去。

他走之後,江春月就睜開眼睛。

她翻身之後就驚醒過來,猝然想起剛才拿的到底是什麽物什,臉上也不由得熱了起來。

他們好像也就是懷這個孩子時鬧的厲害,之後月餘得知懷孕,又過三月,他好像素的太久了……

她慢慢起身,看了眼旁邊空空的位置,叫來了守夜的丫鬟,小聲吩咐:“看看少爺去哪了?”

丫鬟應聲而去,沒多久就折回,“少奶奶,少爺去了凈室。”

江春月放了心,還好沒有去外面。

所以……

她重新躺回下,閉上眼睛。

饒是江春月昨夜沒睡好,可她現在每日定時午睡,早上也起來了,睜眼時,見到程玉璋正在披衣。

他沒穿上衣,窄腰只系了一條白色綢庫,江春月目光灼灼的盯上了他的臀,腦袋裏有一個醒目的反應:好翹……

窄腰、翹臀、長腿,往上是寬厚的背部,她知道這背抓起來很難抓實,因為太硬。

他好像每天都有鍛煉,自從在隨州,他得知自己與李大康見過之後。

沒多久,白色的裏衣遮擋了眼前的美景,江春月垂目,有些失望,心裏又納悶,他昨晚什麽時候回來的?

再擡頭時,她目之所及,竟然是大片起伏壯闊的胸肌,沒有毛發,十分幹凈,包括兩側……

“啊!”她低叫一聲,再往上看,見到了程玉璋含笑的雙眼,立馬就羞的不知道往哪裏看了。

“你幹嘛!”

程玉璋直起身,伸手系好裏衣的帶子,揶揄道:“剛才見夫人看的癡迷,怕夫人沒看清,才讓夫人好好看,不想還驚到了你。”

江春月傻了,“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,你莫非背後還長了眼睛?”

程玉璋低笑出聲,側了側身,給她讓出一點位置,指了指珠簾後面的銅鏡。

江春月恍然大悟,一方面覺得被發現偷窺男人穿衣服羞愧,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實在傻,怎麽還會懷疑他背後長眼睛。

程玉璋快速穿好了衣裳,過來親了她一口:“夫人,最近在府上是不是待久了,你可以出去逛逛,我聽說京城貴女會組織春游,讓林四準備侍衛隊,可以盡情出去逛。”

江春月訝然。

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,程玉璋繼續道:“你放心,東宮在禁足,他不敢動你。”

江春月默了一會,緩道:“是不是因為我,讓你在朝堂上很為難……”

今生有程府為依托,前世他一個人孤軍奮戰,也將她保護的很好,她總覺得這是他聰明智慧的體現,現在想想,似乎也不是那麽回事。

“沒有,這事與你無關,是太子的原因,不要把錯攬到自己身上。”程玉璋沈吟片刻,“就算沒有這些,我與太子,也不會安生。”

江春月只聽懂了一半,大概是黨派的事,她雖然對朝堂的事一竅不通,可也知道跟太子爭鬥的唯有二皇子,所以,程玉璋是投奔了二皇子了嗎?

她的計劃十分成功,另外兩家不像金家這樣張狂,對各自主子也都恭敬,卻也絕對容不下金家獨獨受寵,好幾個肥差都被江春月命給了金家的人,同時,江春月也借助金家,掌握了程府大致。

她選的這些人,也都是有講究的。

廖、史兩家不適合的幹的位置,給了金家人,果然不出所料,兩家齊齊針對金家,不過半個月,金家的錯就已經能列到半部書。

江春月叫來了金家的權威人物,金嬤嬤,為難的向她解釋:“我最是器重嬤嬤你了,平日裏對你的、對金家的好,你應該是知道的。”

金嬤嬤受了她不少恩惠,幾乎是有求必應,哪裏敢說她一句不好,“少奶奶您對金家的恩情,我這老婆子都記在心裏,前些日子我見了老太太,都給她說您管家有條,只是這次的事,很多都不是我們金家人幹的,是廖家、史家故意栽贓我,破壞我們主仆恩情,求少奶奶將事情查清楚,還我們金家清白。”

金嬤嬤跪地叩拜。

江春月扶她起來,答應她會好好查。

根本無需她來查,另外兩家早就準備好了證據,將金家做的那些事坐實了。

江春月請來了老太太、尹氏坐鎮,程府上下仆婢,眾目睽睽之下,當眾發落了金嬤嬤,因其所犯盜竊罪等,直接移交了京兆尹。

金家被端掉,府上再無比她更橫的人,處理起來十分容易,又半個月,程府仆婢減半,做事反倒比以前好了很多,懶散之風改善了不少。

江春月也獲得了莫大滿足。

而程玉璋之前說過的游春之事的帖子,也送到了江春月手裏。

江春月本質還是愛玩的性子,起心動念,想要去看看。

在這之前,她也做足了功夫。

有了執掌程府中饋的優勢,她獲知消息也變得輕松起來。

這些事會有專門的人去幫她查。

“小姐,史旭剛才來過了,小姐正午睡,就告知我讓我轉達,這游春的事是皇上的妹妹,大長公主敬濤公主主辦的,她年過三十,每年都會舉辦游春會,邀請京城有頭有臉人家的小姐、夫人前去,在此之前,大夫人去過一兩次。”

琪清又拿出一份名單寶冊,交給她:“這是本次游春會的名單,奴婢註意到,裏面有江聽瀾。”

江春月眉眼微壓。

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。

讓她下定決心來趟京城這趟渾水的,正是她這個好妹妹。

母親的仇,她一刻也未曾忘過。

“幫我寫個拜帖,送到大長公主府上吧。”

——

晉陽王府。

江聽瀾再次回到京城之後,享受著榮華富貴、錦衣玉食的生活,她給晉陽王預測準了幾件重要事情後,晉陽王對她甚好,王妃更沒的說,恨不得把她原來沒有的十倍補償。

她在京城貴女圈裏成了中心人物,日日與貴女們游園賞花,享受著被眾女追捧高高在上的感覺。

這日她與幾個女伴去賞桃花,期間有人提起了大長公主的游春會。

“我聽說這次會有程府的人來。”

“是程府剛回不久的二少奶奶江氏嗎?她可真是好運氣,一個知州的女兒嫁了程府的嫡子。”

“聽說是從一個叫隨州的小地方來的,估計是想出來見見世面。”

“噓,饒是如此,你們也太大膽了吧,那可是程家,這京城裏,有幾個比得過程家的?”

說話人使了個眼色,向江聽瀾示意,有人立馬領會:“怎麽沒有,晉陽王府皇家貴胄,自然比程家尊貴。”

“論尊貴,誰比得過我們霖念郡主。”

江聽瀾臉色這才緩和些,手裏無意識的折斷一支桃花枝丫,江春月能跟著程玉璋回程府的事,是意外中的意外,這跟夢裏完全不一樣。

程玉璋怎麽會是當朝閣老程硯書的兒子,但想著當時在隨州時程硯書的出現,父王的妥協,似乎又解釋的通。

江春月能嫁給程玉璋這個潛力股已經夠幸運的了,如今又成了程府的二少奶奶,江聽瀾嫉恨不已。

都因為她,她的生母才死的這樣可憐。

即便是她成了什麽程府的二少奶奶,她也一樣不會放過她。

賞完桃花,江聽瀾與其他人告別,她的軟轎轉入一人少的胡同,在一處貼了白聯的門前停下。

這裏是她為王氏及那未出生弟弟設立了靈堂及牌位,每月找和尚念經超度,只望能安撫生母及那未出生弟弟的魂靈。

江聽瀾時常會夢到王氏和那個未出生的弟弟,他們血肉模糊的,一個喊著“瀾姐兒”,一個喊著“姐姐”,每每讓她在睡夢中驚醒,恐懼纏繞著她,私下裏請了術士詢問,設下此地,按時來拜,她的夢魘才沒那麽頻繁。

拜過之後,江聽瀾快步從裏面出來,丫鬟給她打開軟轎的簾,她正要上,餘光偶然瞥到不遠處一個身著布衣的女子,她本覺得沒什麽,穿著繡花鞋的腳踏上車夫的背,可突然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斷裂了一般,她的動作都止住了。

丫鬟擔憂,可又對這個行為神秘的郡主感到害怕:“郡主,您怎麽了?”

江聽瀾伸手一指正外面去的那粗布衣女子,厲聲命令:“去,將她給本郡主抓過來。”

王府的侍衛聽令,即刻將人帶了過來。

“你們幹什麽,放開我!”布衣女子掙紮,目露驚恐,雖然穿的灰布衣,臉上也故意抹了灰,可那張精致猶若出水芙蓉般的姣好容顏,是遮擋不住的。

除了生母的事,還有一件事縈繞在江聽瀾的心頭,那就是真正的霖念郡主。

按照夢裏,她應該出現了,江聽瀾一直在尋找,起碼要比她回到王府的時間早,才對她有利。

現如今,竟然讓她在這裏碰到。

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啊,林萱,終於讓本郡主找到你了。”

江聽瀾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。

林萱雙目垂淚,不住的搖頭:“我、我不認識你,你放開我,我只是個平民百姓,讓我回去,求您……”

江聽瀾上前,捏住了林萱的下巴,發出冷笑:“看來你是一點也不記得了,你沒騙我。”

夢裏林萱向她吐露過,她對小時候走丟的事情一點也不記得,還是因為從小一直佩戴的信物,才認回到王府。

一直佩戴的信物……

江聽瀾目光下移,猛然用雙手撕開了林萱的前襟,果然見到了她脖子上掛著的紅玉。

林萱屈辱的大叫一聲,拼命掙紮,可她雙手被侍衛縛住,她那點力氣,跟他們比算得上什麽。

江聽瀾用力將那塊紅玉扯下來,目光熾熱的看著這個東西,有了這個,她就不用擔心王爺跟王妃會認出真正的郡主來,等她幫助王爺坐上皇位,這鋪天蓋地的榮華富貴,只有她能享受。

想到這裏,江聽瀾發出大笑,與林萱顫抖的哭聲交錯。

“那是我亡故的父母留給我的遺物,求求你還給我……”

“你的?從今天開始,這是本郡主的了,你膽敢再說一句是你的,看本郡主不撕爛你的嘴。”

林萱閉上眼睛,想要去死,可想到鳴哥兒,又只能咬牙努力面對,她不能死,她的鳴哥兒,她的夫君,還等著她。

“將她帶回王府,往後就是本郡主的洗腳婢。”江聽瀾收起紅玉,冷聲命令。

林萱急中生智,知道此刻只能自救,“等等,我有樣跟這紅玉一樣的東西,還在家裏,郡主可否等我取來,一起予您?”

江聽瀾此刻心情極好:“算你識趣。”

她要帶她回王府,只有在她眼皮子底下看著,她才放心。

而且,若往後有變,林萱也是用來要挾晉陽王的利器。

江聽瀾知道林萱此刻恐怕就是個見不得人的外室,聽說夫君還只是個京城小吏,她並不看在眼裏,也不擔心她能跑得了。

江聽瀾回了一個破落的小院子,裏面沒人,江聽瀾懶得進去,只在門口等著。

林萱快速在書案前寫了幾個字,折疊後塞入內室的衣櫃裏,又裝模作樣的四處找找,摸出一個金鎖來,在侍衛的催促下走了出去。

江聽瀾拿到金鎖,心滿意足的帶著人回了王府。

他們的人走了好一會,一個戴著鬥笠懷抱嬰孩的女子才進入那處小院,小嬰兒本還熟睡,回到空蕩蕩的房內忽然爆發出哭啼聲,女子怕這哭聲將人引回來,連忙抱起來哄,四處尋找,最終在衣櫃裏發現了一張紙。

上面是寫的很匆忙的字:

速將鳴哥兒送到程府。

若被大人看到林姑娘失蹤,必然會繼續拿鳴哥兒威脅,將他送到程府,是唯一的路了。

——

熙園的水榭裏,江春月吹著和煦的春風,聽著下人的匯報。

“霖念郡主近日與刑部侍郎的小少爺甄覺行有定親的意向,只不過甄家還未給出確切的回答。”

江春月畫畫的手一頓,甄覺行?那個前世一身正氣,富有盛名的大理寺卿?也是整日盯著程玉璋的仇敵之一。

江聽瀾還挺會選,一絲陰冷的笑容,在她眼中閃過。

過得這麽好可不行。

這件事好辦,甄覺行那個死腦筋,最是嫉惡如仇,平生最求絕對的公平,黑白分明,容不得別人犯一點錯,只要他得知江聽瀾之前做過的那些事,絕對不會答應這門親事。

“琪清。”她叫過琪清,在她耳邊耳語幾句。

琪清正要走,見史進家的匆匆往這裏趕,連忙喝住她:“跑什麽,小心沖撞了二少奶奶的身子。”

史進家的對著琪清哂笑,拍了拍腿:“琪清姑娘,出大事了,門外有個女子抱著嬰孩,說是程家的子嗣,要認祖歸宗,我沒敢報到老太太那裏,先來向少奶奶報來了。”

史進家的離江春月不遠,她自然也聽得清楚。

江春月:“那女子叫什麽名?可說別的了?”

史進家的湊到江春月身邊,恭敬行禮道,討好般報道:“回少奶奶的話,那女子什麽也不說,只要說見程府的掌家人。”

江春月定了定神,安排道:“帶她過來見我。”

沒多久,史進家的就領著一個年輕瘦弱的女子過來,女子懷裏抱著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,嬰孩發出陣陣啼哭。

江春月皺了皺眉,不等那女子說話,先道:“哄哄他。”

有孕之後,她真見不得孩子哭,怪可憐的。

女子有些意外,卻也抱著懷中的孩子輕哄,好一會也不見他好,女子也跟著抹了抹眼淚,哭道:“他應該是餓了,可是她娘被抓去了晉陽王府,沒有奶吃,夫人可憐可憐我們孩子,他好歹也是程家的骨肉。”

江春月眼角一顫,不動聲色:“誰的?”

“程府大爺的。”

江春月莫名松了一口氣。

這也在意料之中,是程硯君那個外室之子麽?奇怪,他們母子不是早跟程硯君回山東了,怎麽會又回來,還會被晉陽王府的人帶走。

“連秋,先把孩子抱到乳娘那裏,這麽小的孩子,總不能餓死。”

那女子倒也放心,交出了孩子,跪在地上,開始交代事情。

“我家小姐與程大爺心心相印,夫妻和睦……”

江春月打斷,冷聲道:“據我所知,程家大爺只娶了大夫人一位正妻,你可不要胡說。”

女子臉上一白,連忙改口:“是是是,夫人不要生氣……”

“這位是程府的二少奶奶。”白芙與那女子道,還讓她報上自己的名號。

女子戰戰兢兢改了口:“是,少奶奶,我家小姐被迫做了大爺的外室,雖是不光明,可這也非我家小姐的意願,孩子是無辜的,現如今小姐被晉陽王府抓走了,孩子無母,我一個女子又無處尋找程家大爺,只好腆著臉來求少奶奶,給這個孩子一個容身之處。”

江春月面無表情的抿了口茶:“不行,祖母有令,大爺的外室及外室之子,不準入程府。”

女子一聽,連忙以頭搶地,沒一會額頭就破皮流血,江春月命人將她拉起來。

“等孩子喝飽了,你帶她走吧。”江春月不願再聽,這事她可不能插手。

“少奶奶!我知道程府一向尊卑有度,可我家小姐也是被迫的,她其實,其實早已嫁人,被人威脅,才不得已送到程大爺那裏!”女子著急之下,快速說道。

江春月對這並沒什麽敏感度,只下意識問道:“被何人所送?”

女子一臉焦急,張嘴要說,淚卻先流下來,最終還是沒說出來。

江春月存疑,故意揮了揮手:“帶出去吧。”

史進家的立馬去拉她,女子情急之下,立馬脫口而出:“傅義宏傅閣老!”

江春月再不懂朝政,也感受到裏面的微妙。

閣臣找了個女子,送給同在內閣的公公的兄長,這裏面似乎不簡單。

她心裏微驚,只覺得此事一定要等程玉璋回來告訴他,說不定會有重要作用。

可更令她震驚的事還在後頭。

只聽那女子像是失去了力氣般坐到地上,捂臉痛哭:“事到如今,也沒有瞞著少奶奶的了,其實,我家小姐林萱,本嫁給了京城禮部祠祭清吏司卓嘉,可傅閣老卻私自扣押了我們老爺,還將我們小姐送去了山東程硯君那裏,不然,就要殺了我們老爺……”

江春月後面的都沒怎麽聽清,腦子裏有一個尤其大的兩個字:林萱。

“你說你們家小姐叫林萱?”

江春月不確定道。

“對,小姐本為揚州瘦馬,恰巧遇到老爺去往揚州,不顧一切的將小姐娶為正妻,夫妻恩愛和睦,卻突遭此難,家中公婆年邁,小姐也是沒有辦法,才勾引了程家大爺,可這並非我家小姐所願啊,這是無可奈何之舉。”

還真是她想的那個林萱。

這一瞬間,江春月也明白了為何她會被晉陽王府帶走,那一定是江聽瀾帶走了她,因為,林萱才是真正的晉陽王府郡主,她這麽做,恐怕就怕林萱拆穿了她假郡主的身份。

“你先在程府住下,這件事還需要再議,有了結果,我會通知你。”

江春月命人將她帶了下去。

江春月再無做別的事情的心思,只心心念念等程玉璋回來,還不到晚上,她便早早的用過晚膳,之後就開始犯困,沒多久,程玉璋的小廝廖游就帶話回來。

“少爺今日在宮中有事,請少奶奶不用等她來。”

程玉璋不回來了。

正在江春月左右為難時,琪清從外面進來,道:“林四侍衛說,若是有重要的事,可以告訴二爺。”

是了,告訴公公也行!

她立馬問廖游:“二爺可在?”

廖游回想一番:“剛才小的經過外書房,見二爺屋裏還亮著燈,應該是在的。”

這事總是要她親自去說,知道的越少越好。

“林四,你先去告知二爺,說我有事情求見。”

院子裏的林四領命而去。

江春月一邊準備,一邊等待林四的回執,沒多久,他便回來,站在門外向她行禮:“二爺說他在書房裏等著少奶奶,讓少奶奶坐著軟轎過去,路上小心。”

江春月帶的人不多,轎夫也是林四選的侍衛。

這還是江春月第一次來程硯書的書房,書房門敞開著,燈火通明。

她帶了琪清與連秋二人進去,程硯書身後也站著一個人,她認得,是常在二爺身邊伺候的王繼。

江春月不敢亂看,對他一拜:“兒媳見過二爺。”

程硯書嘴角含笑,“你有身子,就不要再行禮,我不怪你。”

他轉頭又對王繼道:“搬個軟椅子過來。”

江春月被程硯書這春風般的態度暖到,也不再推辭,坐了下來。

“這麽晚你來找我,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吧。”

江春月微微點點頭,“二爺,我……”

“喚我父親吧。”

江春月頓了一下,改口:“父親,我確實有要事想向您匯報,今日,有一女子來找我……”

她將今日的事簡單重覆一遍,特意強調了傅義宏的名字,反觀程硯書的面色,好像並沒有什麽不同。

她有些心虛,“我也不知道這些又沒有用,若是無用,父親大可不必放在心裏。”

程硯書笑了笑,吩咐王繼端過熱姜湯來,江春月捧著碗,更加羞愧,程硯書身為閣老,這些事應該早就知道了吧。

“謝謝你春月,我早就懷疑過兄長這個外室的來歷,你說的這些對我很有用處。你很聰明,不過,我也有個疑惑,你是怎麽知道這個外室,是晉陽王當年的丟失的郡主?”

江春月手裏的碗差點沒扶穩,程硯書的氣場太過強大,在隨州時不知道他身份還不覺得,如今她看著他就緊張,說話語速也快,不過腦子一般,剛才她怎麽把這事給透露出去了。

她強行穩住心態:“父親,這是兒媳的私事,我與江聽瀾,晉陽王府的霖念郡主有過節,故而對她頗為關註,父親應該是知道的。”

程硯書輕笑,他這笑令江春月臉紅,好像自己說的在他眼裏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。

還好程硯書沒有再細問。

“那女子與嬰孩先交由我來處理。”

江春月乖乖點頭,這再好不過,她若私自留下她們,若被祖母和大夫人知道了,定要惹她們不痛快。

“還有一件事。”

“父親請問。”

“你可知道,在隨州時,早已證明江聽瀾並非真正的郡主,晉陽王卻仍將她當做親女對待,據我所知,晉陽王可不是這樣善良的人物。”

江春月心裏“咯噔”一下,只覺得程硯書的目光像是要看透她。

她不敢與他對視,這件事她本可以說不知道,可又想提醒他一句,江聽瀾畢竟有前世記憶,若她真有本事能攛掇晉陽王篡權,可是不小的變故。

“我也不清楚怎麽回事,只是我那庶妹自從那次病了一回後,常常胡言亂語,說能預知未來……”

程硯書眸光一沈,目光鎖著她,因她低著頭,看不清楚。

“我知道的只有這麽多了,父親,兒媳先告退。”

程硯書沒攔著,也沒再問別的,命王繼將她送回去。

書房裏,程硯書雙手放在扶手上,身體靠在椅背上,慵懶而矜貴,他目光定在窗臺之上精致的琉璃花上,稍許,又拿過桌上的一封信。

信封是程家獨有的封裝方式,上面寫了三個大字:弟親啟。

這是山東兄長的來信,他還沒有看過。

這封信剛到他書房不久,江春月就來了,他現在卻不是很想看了,若那林萱是迫於傅義宏的壓力,故意接近的程硯君,現如今那外室在京城,處境還不算好,不難猜到,這是傅義宏在間接向程硯君施壓。

兄弟相殘,是他最不願看見的情景。

他長嘆一聲,疲憊的閉上眼睛,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,倒出一粒透白的藥丸來,吞入口中。

這一幕恰被剛回來的王繼看到,王繼登時跪在地上,請道:“此藥雖能提振精神,可長久吃,是會傷身的,二爺,您要保重身體。”

程硯書翻開一旁的文書,笑了笑:“只是偶爾吃顆罷了。”

王繼無言,只眼神擔憂的看著他。

翌日,江春月醒來時,聽說二爺已經派人過來,將那女子和孩子帶走了,似乎是帶出了府。

江春月倒也不擔心。

後日便是游春會,雖然有江聽瀾一個老鼠,可也擋不住江春月想要出去的心。

今日程玉璋回來的早,晌午就回來了,但聽說他往熙園走到半路上,就被二爺叫了過去,直到晚膳時間,江春月等著他,已經偷偷吃掉了好幾片鹵牛肉。

程玉璋進來時,恰巧看到江春月正用手捏了片牛肉塞嘴裏,立馬就笑出了聲:“越發像個兒童,餓了就吃,等我做什麽。”

江春月起身,堅持給他更衣,說是幫他,倒是程玉璋更辛苦些,還要低頭矮身配合她的動作,生怕她抻到身子。

收好青緞的官服,程玉璋換上一身簡單清爽的石青色程子衣,這種衣服類似於道袍,飄逸又灑脫,襯的程玉璋豐神俊秀,青年徹底褪去了稚氣,長身玉立,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。

江春月忽然想到:“你快要弱冠了吧。”

“是,也快當爹了。”程玉璋擁著她的細腰往飯桌那走,手指微動,感受那軟綿,喉間都覺得發緊。

孕妻除了肚子微凸外,身上倒是沒什麽變化,該細的仍細,也不盡然,他的高度瞥一眼她的身前,恰能看到一點藏在暗處的溝壑,有孕之後,她又多在房內,皮膚養的白裏透紅,整個人散發著微弱誘人的光芒,雲鬟霧鬢,玉體香肌。

他已看了好些婦科千金的醫術,知道女子孕期胸前確實會更豐滿,方便以後哺育孩兒。

他還得知,女子三個月之後是可以行房,只要淺些輕些,他雖然像極了,可又擔心她不願,只有他知道她是有多麽珍惜這個孩兒,他亦然,相比她懷孕之苦,這點事又算什麽呢。

程玉璋吞了吞口水,轉移註意力。

扶她坐下後,程玉璋幫她夾了些愛吃的菜品,將她伺候飽了,才快速吃了些,與她在院中溜達兩圈,早早的沐浴歇息。

散下床帳,夫妻二人床內夜話。

江春月被裹著被子,靠在程玉璋的胸膛前。

“你昨日去找父親了?”程玉璋把玩著她披散的長發。

“嗯,你都知道了。”江春月並不意外,她猜到今日程硯書找他就是為這事。

“父親誇讚你很聰明。”

誰不喜歡被誇呢,江春月將頭貼在他懷裏笑了笑。

程玉璋被她弄的有點癢,按住她的腦袋,不讓她蹭:“我知道你一直掛著江聽瀾的事情,她若能用預知夢騙得了晉陽王,說明她可能真的有些本事。”

江春月抿了抿唇:“夫君,你相信人會有前世今生嗎?”

“相信。”

江春月驚訝的擡頭看他。

程玉璋面上並看不出什麽,他倚肘,低頭看著她,眼中濃稠的化不開一般,“我一定是前世做了天大的善事,上天才會將你賜予我。”

江春月沈默,天大的善事……

無語無語。

不提這些煩心事,江春月翻了個身,平躺著,準備入睡。

因為懷孕,她新做的寢衣都是比較松散的,這樣一動,小衣往下去了,程玉璋的目光不由得定在那處,幽幽的。

“明日你要去游春會,帶林四不方便,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女侍衛,往後就是你的丫鬟,保護你的安全。”

江春月沒拒絕,“嗯”了一聲,醞釀著睡意,又突然睜開,仰頭看他:“等會,你剛才說江聽瀾有些真本事,她莫非真能預測到什麽?你在看什麽?”

她說著,發現他眼神不對,幽深的黑瞳裏仿若跳躍著小火苗。

她順著他的目光往下一看,臉紅的像煮熟的蝦子,拉起被子,往床裏面挪了挪,憤憤道:“你看什麽!”

程玉璋回神,也有些尷尬,他扯了扯身上的被子,回答她剛才所問:“對她可以將計就計,你若明天見她,可提一句,皇上身體越發不好了,估計撐不過一個月。”

江春月想了一會才想明白,看來他們父子兩人早就知道晉陽王會反,她這麽提一嘴,若江聽瀾上勾,早早的謀反……

“好主意,不愧是大……翰林院出身的。”

江春月差點喊出“奸臣”兩個字。

程玉璋隱隱能猜到她想說什麽,肩膀微不可察的抖了兩下,憋笑的困難。

他拖回她到懷裏,摟著她要睡,被她伸手推開,她冷淡道:“別靠近我,不舒服。”

程玉璋:“……”

他也沒說別的,默默下床再去洗個涼水澡。

江春月臉上一會覺得羞燥,一會想到程玉璋出的這招將計就計實在是妙,最後又想到程玉璋老是這樣,是不是對身體也不好。

她思來想去,在程玉璋回來後,慢慢靠了過去,摸了摸他微涼的胸膛,很快被他抓住。

程玉璋苦笑:“小祖宗,可別碰了。”

江春月埋著頭,囁喏道:“你這麽不好受的話,不若我幫你納兩房美妾吧。”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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